沈南华的目光,就在李八郎那队人身上来回穿梭。不仅看李八郎,也把李八郎的朋友们打量个遍。
所谓“方以类聚,物以群分”,看一个人的朋友,也能看出他的秉性。
那群人,都是来打球的,头戴幞巾、脚穿长靴、手执鞠杖,衣着锦绣。但有个人例外。
有个男子,身量颀长单薄,看上去文质彬彬。他头戴白玉簪,穿着玄色镶宝蓝色撒花锦缎直裰,脚穿皂靴,白净文弱。他手里,牵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
沈南华也有个八九岁的幼弟,平日很疼他,故而那牵着男孩子的男子,就吸引了沈南华的目光。
除了单薄文弱,一看就不可能会骑术马球,沈南华也看不出其他的,就转移了目光。
不成想,片刻后,那男子也牵着男孩儿,上了二楼,进了沈南华和蔡书闲隔壁的雅间。
二楼的雅间,比较简单,隔着薄薄的竹板,挡住了彼此的视线,可是谈话能听得见。
“二叔二叔,咱们望县没有这样的马球场!”沈南华听得男孩子如是说,不由微讶。
沈南华也是望县人。
她就是望县那个“一门两进士、合族三举人”南桥巷沈家的。
居然在姚江的马球场,碰到了望县人!
她不由在心里轻笑,这真是缘分。想到这里,又觉得有点尴尬,毕竟和陌生男子有缘分,会引人往香踪艳迹方面遐想。
“你怎知没有?”雅间隔壁,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他的声音文雅柔和,似春风般和煦。
虽说好听,却少了点阳刚之气,沈南华这样想。
“井蛙不可言海,夏虫不可语冰。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见过可以说有,而没见过不能说没有。”男子又道。他并非训诫孩子,而是用种温和得近乎同龄人的声音,和男孩子说话。
他说道理的时候,也是漫不经心的语调,虽然话有点绕。
沈南华第一次觉得,不是文绉绉的话,也能绕成这样,真有趣。
她再仔细想想那句不太通顺的话,实则挺有道理的。
“知道了,二叔!”隔壁男孩子声音脆脆的,笑嘻嘻回答着。听得出,他们叔侄感情很好。
那叔侄俩,应该是生活在一个温馨舒适、又小富知礼的人家。他们声音里透出语态温柔、情绪愉快,看得出他们平时就很快乐。
这种快乐,不是伪装的,而是实实在在印在他们的言谈举止里。
沈南华眼眸微黯,她很羡慕。
“二叔,方才八舅舅好吓人!他回头要打那个大个子吗?”小男孩又问。
这话一说,蔡书闲也竖起耳朵听。
八舅舅,就是李八郎李永容,蔡书闲未来的良人。
“要打的吧。”男子笑着道,“嚣张,就该欠抽嘛。不过,拳脚上打架有失体面。在马球上抽他,才赢得光彩。”
“八舅舅他们会赢吗?”小男孩又问。
“难说啊。”男子笑道,“我没过你八舅舅打球,也没见过那个大个子打球,不知他们彼此的球技,不好说”
“原来二叔不知道。”小男孩调皮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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