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徒宥昊安排的偏殿是皇宫最西侧琼芳殿的一个空院子,说是偏殿,其实,也就是破败寥落草木荒芜的一个两进的屋子,房梁上的漆还在,可见还有修缮,可里面却弥漫着一股子长久无人居住的霉味,叫人一进去,便忍不住直皱起了眉。
徒宥昊已经起了高烧,贾瑚和韩昹脑子晕乎乎的,虽然还有神智,可他们身份不够,哪里指挥得动带着怨气被分配过来伺候的宫女太监?不过随便打扫了一番,宫人把贾瑚韩昹扔到床上,赶忙就去烧水伺候徒宥昊去了——徒宥昊是皇子,他要是死了,这群伺候的宫人都得给他陪葬,至于贾瑚和韩昹,他们出事了,再严重也不会让他们全部都跟着去死——其中的利害关系,宫人们心里门清着呢。
长久无人居住的屋子带着一股子刺进骨子里的寒冷,湿润的、沁寒的、直钻进了人骨头缝里,明明外面还是阳光普照,可长久地呆在屋子里,就仿佛提前来到了隆冬,阴冷得整个人都打起了哆嗦。被子倒是外面调进来的,松软细密,可盖不过两天,便觉得上面一阵湿漉漉的,睡着很不舒服,一点也不暖和。
太医倒是常来看脉,可也是白布蒙住了口鼻,悄声细语仔细规避诚惶诚恐的模样,叫几个本来就心急病症的孩子是怎么看怎么不痛快,加之宫人间那种惶恐不安的气氛,不几天,韩昹就第一个受不了,大哭了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呆在这里了!我要我娘,我要祖母……”
韩昹自小娇生惯养,从来都是被母亲祖母捧在手心里,生平受的最大的苦就是被父亲训斥打戒尺,可回头,自有母亲祖母哭着为他求情,好东西流水一般进到他屋里补偿他,哪曾如现在这般,住这般简陋的屋子,吃这般寡淡的饭菜,便是喝药,也没人哄着劝着。非但如此,天花的病症开始显现,开始热,身上痒得紧,却不能抓,胸口腿上开始起小包,一点一点的,叫人看着心慌。
生长在大宅门里,天花这种人人闻之变色的病症,韩昹虽小,却也是听过的,甚至他的一个庶出堂兄就是因为‘见喜’没了的,大家族的孩子,天生便比旁人多了许多人情世故,死亡一词,对他们来说,从不陌生,总有些意外,可以叫昨天还跟着他们一起玩闹的人儿,今天变成一具冰凉凉不会动弹的尸体。
韩昹不想死,不想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偏僻凄冷的屋子,对着的是冷漠不耐地宫人。他要回家,他要母亲哄着他吃药,他要祖母唠叨着给他什么什么好东西,他想要父亲带着笑得骂他‘臭小子’……
他不要呆在这里!
天花这样的险症,贾瑚心里也是打着鼓的,尤其他也起了高热、身上起了水泡后,他晚上一个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死过的人才知道死亡的可怕,所有的雄心壮志全都在这一刻变成无望,父母亲人从此阴阳两隔再不相见。贾瑚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既然上天让他再活一回,就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他死了。
“韩昹,你快别哭了,咱们现在是生了病,不能出去的,你就算回家了,也不能看到你母亲祖母,你就安下心,先养好了病,到时候谁还敢拦着你回家不成?!”贾瑚劝着韩昹。如今这偏殿了,除了已经认命心存死志的太监宫女,也就只有韩昹徒宥昊是贾瑚可以跟着说说话的,就冲着一起当伴读了这么长时间,贾瑚也不希望一个孩子就这么背病痛吓得没了意志。
可韩昹心头的害怕哪是这么假单几句话就能打消了的,闻言我反而哭得更大声了,嚎啕道:“我都要死了,为什么就不能见母亲祖母?我好难受,我好痛苦,我想回家,我要母亲祖母!我是好不了,我不要死在这个冷冰冰的院子里,谁都看不见!”
贾瑚被他的话说得心头一跳,拉下脸便喝道:“你胡说什么,谁说你好不了会死了,你会不会说话?!”
韩昹才不理贾瑚呢,梗着脖子大哭道:“那些太监宫女不都说自己死定了?昨儿风雅身上起了水泡,连活都不做了,说要在死前也轻松两日,管事公公都不说她,都对她睁只眼闭只眼了,不就是看她快死了的份上才对她网开一面吗?我身上都那么多的水泡,一定死定了的!”怕苦怕痛娇生惯养的孩子,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拉着唯一交情比较好的贾瑚,把所有被教导的礼仪规范全甩到了脑后,哭得一如个不知事的孩子。
贾瑚是又好气又好笑,对着个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却拉着自己这么个‘小不点’哭诉的孩子,贾瑚也只能无奈道:“你啊,倒把自己跟个奴才相提并论了,也不想想,你跟那奴才一样吗?太医可天天给你看诊呢,最上等的药材,还有我陪着你,总能好起来的,你又不是没看见过我身上的水泡,比你少一点半点了?我都不怕呢,你倒先把胆吓破了。”
贾瑚确实是冷静自若,不慌不乱,镇静如常,全身不见半点焦急害怕,仿佛根本就不担心身上的天花病症似的。韩昹看着这样的贾瑚,狐疑地望着他,哽咽道:“你、你就真的不怕会死吗?这可是天花,会死人的。大家都说,得了这病,是九死一生。”
贾瑚横眼他:“亏得你还在上书房读了这许久的书,九死一生,不还有一线生机?要得了天花就必死无疑,古往今来,染了天花的人有多少,全死了得死多少?那太医还来给我看什么诊?开什么药?直接让我们早死早生,也免得受苦不是更好?”最后一句,很有些无奈的嘲解,他实在是被韩昹的纠缠给弄得没办法了。
韩昹却没想这么多,细一想,可不就是,要是得了天花就必死了,那太医还给他们看什么诊?他们还吃什么药?必是还有治的才对。可眼神亮了才不过一会儿,又瞬间黯淡了下来,瞄了眼四周,低下了声音道:“可自咱们来了这里,太医诊脉下人关注,都是看重了四皇子来,咱们这里这样疏漏怠慢,便是真有了好东西,还能往咱们这里来?”
贾瑚定定看了韩昹好一会儿,只把他看得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才笑说道:“君臣有别,能有什么办法?你问我,我也没奈何啊。”
韩昹急了:“那你就由着咱们被扔在一边啊?好药轮不上,好饭好菜也轮不上?这样下去,明明都能治好的病症,咱们却没好,那可怎么办?”
贾瑚摊开了手,表示无能为力:“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总归是我们运气不好。”
韩昹急得头上直冒汗,本来就着烧人,脸色更是涨得通红,听着贾瑚的话,焦急地直用脚跺地,几次看着贾瑚都是欲言又止,见贾瑚低着头不看他,到底是没忍住,支支吾吾着道:“贾瑚,你向来胆子大,要不,你去跟四皇子说说,好不好?”
总算是说出口来了。贾瑚看着话一出口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脚尖画着圈,双手无意识地搅在一起不敢看他的韩昹,摇头失笑,又有些怅然。初认识韩昹时他还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只当自己是天下第一位,合该所有人都让着他,受点委屈都能记恨个三天三夜。不过几个月的宫廷生涯,就叫他尝到了‘君臣有别’四个字带来的严苛,也让一个原本单纯的孩子长出了心眼来,知道撺掇着他出头,把自己撇出去了。
可惜,还太嫩了。心里怕是觉得不厚道,所以都不敢看他。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人生在世,谁敢说自己一辈子不利用别人的,终究大家都是要长大的,除了刚出生的孩子,谁能说自己清白无瑕?大家族里出生,总归都要经历这些的。
被扔进偏殿的这些天,韩昹怕是被吓坏了。贾瑚叹息过一回,却是没接着韩昹的话说,只是笑道:“我哪里就胆子大了,明明平日上课,都是你笑闹地欢实,怎么到现在,你倒说我胆子大了。”
韩昹嘿嘿笑起来:“我那算什么,我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来上书房的时候,你和四皇子打得那一场架,那才叫个厉害呢,那狠劲儿,我现在还记得清楚。你连四皇子都不怕了,还敢上去厮打,不是胆子大是什么?”
贾瑚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还说呢,那天我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就你,只是一点点磨破皮,后来倒是白白便宜了你得了十天假。”
韩昹显然也想到那次的休息时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要说那次他是真丢脸,半点大事没有,哭得却比贾瑚这个鼻青脸肿的还要凄惨,事后想想都脸上烧。索性贾瑚并没有提起这茬,韩昹暗自舒了口气,笑道:“所以才说你胆子大啊,当时咱们去面见陛下的时候,你也镇定自若,你这样的胆色,可不比我强上百倍?由你去问四皇子,哪怕让他帮着呵斥宫人几句也好啊。”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满级小孩哥,开局脱口秀爆火全网 偷香高手 穿成反派的猫 踏尽星河奔向你 七零娇气美人[穿书] 乱世芙游 侯门娇宠 穿越女尊之神医公子 娇悍娘子:十夫轮流宠 我被系统坑在了六零 书剑盛唐 我有金手指[快穿] 嫁给暴君的男人[穿书] 重回九零,女孩奋斗日常 我和恶魔有个交易 吕宋只是起点 摊牌了,我能点石成金 养弟 贵婿 总裁带三上位,她反手一个大逼兜
重生前,青梅竹马参了军,宋玉华被迫嫁给了隔壁村的刘二,自此一生不幸。重生后,宋玉华决定改写自己悲惨的一生,参加高考,改变生活,紧握青梅竹马的手,一起迈向改革开放的好日子...
皇上,太子又跑了梁九功哭丧着脸向康熙说道,康熙无奈摸把脸,这,第几次了。5次了梁九功,什么时候,朕这把椅子对他们都没吸引力了要不,咱也跑一次康熙摸着胡子,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功夫究竟是什么花架子还是杀人技三千年冷兵器战争和无数民间私斗酝酿出来的把式,究竟是不是骗局国术流开创者,功夫小说第一人梦入神机,在本书中为您揭秘。止戈为武,点到为止。你若无敌,将会如何...
头戴风影斗笠的罗砂,看着下面的泛着幸福笑容的村民,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感慨,给他们讲了一件事。我刚接手砂隐忍村的时候,村内还没发展起来,严重缺少战斗力,缺乏赚钱理念,最重要的是完全没有经济来源。...
每日中午十二点更新下本预定奥运荣光天才空气动力学家许凌霄,因一次意外任务,开始穿梭进不同时空,成了爱而不得的苦情角色。命运的笔尖被她冷酷一划,从此踏上奔赴理想的征程,见证祖国在一穷二白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