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是皇上的亲侄女、荣亲王的掌上明珠,又有郡主的封号,向来都是世家贵女中佼佼者的明惠郡主,一位是礼部尚书嫡长子,又是刚刚考中的今科进士,两家的亲事,虽然被选秀的事情夺去了几分目光,但仍旧有不少人关注着这件事情,与此同时,也有很多人家收到了闻家邀请他们前来喝喜酒的请帖。
而这样一封请帖,却是被闻家的管家亲自送到了宁平侯府的二房夫人梁氏手上。
送走了那位话里话外都在挤兑人的管家,梁氏扶着把手坐在椅子上,刘妈妈在一旁轻轻为她捶背。
陈婧姝带着落夏走进来“阿娘,听说闻家派人上门了真是奇怪,他们家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恨不得跟我们家老死不相往来呢,怎么又突然上门了不会是没安什么好心吧”
梁氏平日里说话和和气气的一个人,此刻也忍不住带了一丝嘲讽意味地道“可不就是没安好心吗幸好跟闻家的事情没成,要不摊上这么个婆婆,你的日子铁定不好过,以往那么多次赏花宴,我也不是没碰见过闻夫人,竟没看出来她还是个这样的性子,这是请帖,变着法儿的跟我们炫耀呢,炫耀她儿子尚了贵女了。”
陈婧姝接过帖子打开一看,倒是看得开“人家既然了请帖,我们也不好推拒,不过是去赴宴的事情,娶了个娘家得力的儿媳有什么可炫耀的明惠郡主可是金尊玉贵长大的。”
梁氏这才来了精神“就是,谁不知道明惠郡主是个什么性子闻夫人要是指望着拿婆婆的身份压她,只怕会当场给她闹个没脸,我就等着看,闻家娶了这么尊大佛,该怎么收场。”被闻夫人这看似想要两家握手言号,实则只是挑衅炫耀的举动一激,哪怕是梁氏这般好性子的人也忍不住着恼了。
“阿娘,既然咱们家跟闻家已经断了干系,自然就是不相干的人了,别为了不值得的人气坏了身子,纵使他们家有了泼天富贵,也与我们无关,此行不过是人家来了帖子,我们去做客而已。”
刘妈妈在一旁听着道“小姐这话有理,但夫人小姐去赴宴,又是那般尴尬的关系,小姐可要好生捯饬一番才是。”
梁氏仿佛找到了新的趣味似的“对对对,阿娘这就叫人来给你裁新衣裳,上个季度的衣服早就过时了,我把如意坊的人喊到家里来给你做。”
陈婧姝想要推拒,但见母亲难得如此有兴致的样子,拒绝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帆哥儿要念书,阿爹爱热闹在家中待不住,她在熟悉家中的田产铺子及其账目,倒是母亲,一下子卸下了管家的担子反而有些不习惯这种清闲,已经无精打采好几日了。
既然这桩事能让母亲来了精神,陈婧姝心里蓦地一软,便随母亲去吧。
而松山书院里,不是在老师的院子,就是一心钻到藏书阁的沈文晖对这京中的风云还一无所知,他只是隔半月回家一次,沈家没有门路,消息自然也就不灵通。
很快便到了闻府大喜的日子,时辰到了,闻启哲便带着人前往荣亲王府接新妇了,而宁平侯府只是客人,并不需要来得那般早,侯府的马车到的时候恰巧是来客最多的时候,在大门口迎接来客的闻大人看到宁平侯府的牌子以及从马车上下来的二房的人,险些绷不住脸上喜悦的神色。
转念一想,便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了,这个愚妇她拿着拟好的宾客名单过来问他时,恰巧他和门客有要事商议,想着这个当家主母她也当了二十年了,这种事情早已熟练,不会再出什么差错,便未曾仔细看就点了头,如今宁平侯府的人如约来赴宴,难不成她以为旁人会笑话的是侯府吗
闻大人在朝堂上一向对人以和为贵,信奉做事留一线的原则,退亲的事情已经是他腆着脸得罪侯府了,如今可好,被闻夫人这么一搅和,怕是把侯府已然得罪彻底了。
谁也不知道就在这一瞬间闻大人脑海中究竟冒出过多少念头,只是来者是客,更何况两家关系尴尬,现在来客又多,不知有多少人在暗暗关注这边的动静呢,出任何岔子都会让今日的喜宴成为大家口中议论的话题。
只见闻大人几步走下台阶,笑着迎过来“今日犬子大喜,多谢文晟兄及嫂夫人能够赏光来喝杯喜酒啊待会儿我定让哲哥儿好生敬你一杯”这笑容满面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家真的是世交呢。
陈文晟本就脾气急,看他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只觉得自己道行还是太浅,念及出门之前夫人耳提面命的“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一语,陈文晟也笑脸相回“好说好说管家,把备好的贺礼送过去吧”
管家应了声“是”,往登记贺礼的地方走过去。至于闻大人,看到陈文晟这个态度,反倒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来,不管怎么说,谁都不想成为谈资,这就好办了“文晟兄,里面请恕闻某不能亲自作陪,里面自有人接待。”
“诶,这话就客气了,闻兄忙你的便是”
眼见着宁平侯府的来客安安生生地进去了,闻大人这才继续挂上一张笑脸“哎呀,李大人,今日可要多喝上几杯”
闻府设宴自然是男女席分开的,陈文晟虽身上只有闲职,可他为人豪爽大气,在京中的好友倒也不算少,今日恰巧来了几位,正坐在一起招呼他过去呢。
陈文晟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妻子一眼,梁氏冲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这才安下心来,去了男席。
女客们的宴席则摆在后面一些的院子里,梁氏带着陈婧姝进门时,只见闻夫人身边围了几位夫人,正在一块凑趣说笑呢。
见到宁平侯府二房的人来了,整个院子竟然诡异地沉默了一瞬,接着则是有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在暗暗打量陈婧姝,她今日的装扮虽然出挑,但并不出格,看得出来是花了点心思的,衣服是最时兴的料子和款式,头饰只有一只步摇,却并不显得寒酸,那步摇随着她的走动一颤一颤的,看上去十分吸睛。
说起来,陈婧姝在贵女的圈子里也并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她母亲虽然只是武安伯府的庶女,却是当嫡女养大的,武安伯府这一辈的嫡小姐梁婉茹跟这个姑姑关系不错,连带着对陈婧姝这个表姐也十分亲厚,加上陈婧姝自己无论是诗词、游记、史书、画艺什么都能说上一点儿,待人宽厚大方,圈子里也是有不少贵女愿意同她亲近的。
此刻便有两个许久不见的冲她招手,梁氏见了笑道“去吧。”陈婧姝这才坐过去。梁氏则是在闻夫人的招呼下坐在了右手边的椅子上。
刚刚坐下,便有一位夫人疑惑道“今日闻府大喜设宴,陈夫人怎么过来了”
梁氏心里十分厌烦这样的试探,面上还不得不装出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反问道“自然是拿到请帖才过来的,怎么,这位夫人竟不知道吗那夫人怎么进来了”
那人没想到却被反将一军,她总不可能直接开口问以两家的尴尬关系,宁平侯府怎么会过来这样的问题吧,只得涨红了脸,不再开口了。
闻夫人见状,倒是想以长辈的身份关心一番陈家闺女的终身大事,只不过消息灵通的谁能不知道这退亲里面的猫腻,即使当时真的有没反应过来的,现在看着跟荣亲王府这门婚事,也就全都明白了,她若是这么一开口,反倒成了以胜利者的姿态在炫耀了,难免给人以小人得志的感觉。闻夫人抿了抿嘴唇,还是没有开口。
一时之间,夫人们鸦雀无声,反倒是姑娘家们那边,喊陈婧姝过去的,一位是御史大夫之女何晓雅,另一位则是定远侯府的姑娘江忻涟。此刻正是江忻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什么你定亲了”
她嗓门虽然不算特别大,只是夫人们这边静默无声的,便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而闻夫人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幸好刚刚的话没有说出口,否则今日可就丢人了。
不用闻夫人亲自问打探,就有好事者问道“陈夫人,令嫒什么时候定的亲啊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好儿郎也给我们透露些消息嘛。”
梁氏自觉没什么可不能说的,当即也笑道“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我们两家也没有要张扬的意思,便没有告知各位,对不住了。那户人家只是普通人家,那孩子倒是十分上进,品性也好,我跟老爷商量一番,也就给他们定亲了,待婚期定了,定然请大家过来喝喜酒。”
听到只是普通人家时,闻夫人悄悄松了口气,果然嘛,她就说,退了亲的姑娘,离了她家哲哥儿能找着什么好归宿
虽然梁氏并不介意女婿的家世背景,可奈不住其他人不信呐,只觉得她是要面子在强撑,当下也就知趣地换了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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