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父子二人很像,不光是相貌,性情也极为相像”眼前的人相貌英伟,眼神冷漠,再加上家大势大,若不是有那般沉痛的往事,他应该算得上是各大世家眼中的乘龙快婿了吧?只是这样一个人在面对她的时候却有很明显的区别,不用大家说她也能发现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就如一只盯住猎物的狮子,而她便是随时可能落入狮子嘴里的小兔子。
“他不配当我爹。”展傲然喃喃地道,想到那个名为父亲的人,打从心底觉得排斥,若不是他负心,他们母子会有这样沉痛的经历,母亲又岂会芳华早逝,心儿又怎会年纪轻轻受这样的罪吗?他所受的苦难都和他有着直接的关系,这次若不是不想因他之故让心儿和朝阳受到牵累,他绝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想说说吗?”豪门世家有豪门世家的悲哀,至少绝不像外界想象得那般光鲜亮丽,世人皆向往这样的富贵,却不曾想过这样的大家岂会那般好相与,规矩严苛,人心相利,相较而言,小门小户人家更可自得其乐。尽管她家更是皇家显贵,但她还是更情衷于江海寄余生的快意。
“我娘出身书香世家,相较太平王府这样显赫的门庭而言过于寒酸,想当然他们二人相恋之后受到了男方家极力的反对,尤其是祖母,她那个人处事刻板,甚至还一度以死相逼,要求他二人分手。只是当时祖父尚且在世,他倒是特别喜欢我娘,所以爹娘最后还是顺利成婚了。后来祖父去世之后情况就变了,他不仅新纳了侧妃,后来有一次我们外出礼佛被山贼伏击,虽然侥幸逃脱,却也知晓是那个女人派人要杀我们母子,所以太平王府我们也不敢再回去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给你爹捎个信呢?”朝阳疑惑地问道,她不明白,看起来他还是很惦记他们母子的,即使不方便现身,那捎个信回来还是可以的,至少该让他知道事情的原委,为他们母子的安全负责任。
“我们捎过信,可是却石沉海底,后来娘忍不住还悄悄跑回来找他,却见他们二人夫妻恩爱甜蜜,竟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般,一点儿都不在意我们母子二人的死。”说到此处,展傲然忍不住恨恨地咬牙,目光中发出深深的怨恨,相爱时海誓山盟,一朝便感情散尽,甚至连儿子都可以不闻不问,这样一个人有资格有人夫为人父吗?他配吗?听闻太平王府只有他这一个嫡子,而他那个侧妃进门之后却一直无所出,当真是报应。
“看王爷那个样子不像是对你们毫无情份,会不会这当中有什么因由是大家所不知道。”朝阳思索地言道,凭她的直觉她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外人所不知的隐秘。
“这么多年来我可从来从听说过太平王府找人的消息。”他冷哼道,来到这里并不代表他想认祖归宗,他的想法很简单,了断此事,两不相欠。
“你该听听她的解释。”她叹息着,美眸中难掩一抹对他的关心,逝者已逝,倘若他的娘亲在世,她深信,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愿意乐见这样的局面,如果有机会挽回的话为何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呢?
“你希望我们和好吗?”他反问,听得出来朝阳很希望他们和好,只是对那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他做不到原谅他。
“我只是想让你听听他的说法。”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朝阳不自觉地抚上他刚硬的脸庞,抚上他的眉心,微微施力,像是想将那抹忧虑抹去。
“你第一次这样主动接近我。”他屏息,感受她身上特有的味道,一种特有的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混合着一股淡淡的药味,看到近在眼前的红唇,想起她病中时他们亲密的一幕他缓缓靠近那抹略显苍白的红唇,贴近再贴近…
“小王爷”屋外苍老的女声传来,瞬间惊醒了屋内的二人,互视一眼各自转过头调整自己的心绪,展傲然深吸一口气,想到屋外破坏他们二人亲近的程咬金,不自觉地咬牙,她最好有要紧事,否则他不介意让她脱一层皮。“进来”
“小王爷,真的是你?”进来的是一个六旬左右的老妇人,皱纹爬满脸庞,却抹不去眼眸中智慧的光彩,慈爱的眼神紧紧锁在他的脸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卫嬷嬷”惊喜地看着进屋的老妇人,他刚硬的脸部线条微微融化,眼中充斥着的是无法掩饰的惊喜,紧紧抱住老妇人瘦弱的身体,感受这份幼时无法忘怀的关爱之情。
“你都长这么大了,瞧瞧这眉、这眼睛和王爷简直一模一样”卫嬷嬷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想起小时候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小身影,不禁热泪莹眶,一别十几年,当真造化弄人呢!
“他不配当我爹。”他口气瞬间冷了下来,提到那个人从心底觉得厌恶,他最讨厌地便是自己这张脸,每次一照镜子他都像看到他一样,所以他从不照镜子,就连到了湖边他都不愿意低头,就是怕看见这张脸。
“小王爷,不管怎么样,他是你爹。”卫嬷嬷想起这对父子不禁叹息,明明是亲生父子,结果父子关系弄得这般僵硬,虽说主子的是非她不便言,但这种局面王爷确实该负绝大部分的责任。
“行了,嬷嬷,别说这些了,我让你见一个人。”欣喜地拉着朝阳的手,走到老妇人面前,他想让自己敬爱的长辈见见自己心爱的女子。
“她叫朝阳,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不错,一看就会是个好姑娘。”满意地看看眼前的姑娘,相貌仅称得上清秀,但是眼神清澈坦然,一看日后必会小王爷的贤内助。“后天府上有家宴,你带她一起来吧!”
“我不去。”展傲然口气生硬地道,只要和那个人有关的事他都不想参与,若不是碍着对方的情份,他早就把人轰出去了。
“后天是你祖母的七十大寿,她还能再活多久呢?”卫嬷嬷叹息着道,这个孩子对太夫人也有怨念。“太夫人这个人面冷心热,她当年虽对你们诸多刁难,但背地里也经常差我对你们诸多照看,她也只是放不下身段罢了。”
“您是奉她的命令?”他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老妇人,明显不相信这番说辞,那样一个要求娘亲跪在雪地里的老太太有这样的慈爱之情吗?他见过别人的奶奶是怎么疼爱自己的孙子,那样的孺慕之情他曾多么渴望,可是在见过那样一幕之后他对太平王府的人早已没有了一丝的期盼,这样的一个家还算他的家吗?这么多年是心儿给了他一个家,若不是有她,他早已如行尸走肉,而今又有了一个她,转过头看着一直在他身边不曾插嘴只是默默相陪的她,在看到她投过来疑惑的目光之后,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就当是嬷嬷求你了,可好?”卫嬷嬷看得出来,他还是不愿相信她的说辞,只是这样的僵局总需要一个人低头,这太夫人、王爷、小王爷三人脾气简直一样倔,竟没有一人愿意低头,真是让她无可奈何。
“嬷嬷”看着一向疼爱他的老妇人这般恳求的模样,他无法再硬起心肠拒绝。犹豫再三,一时还是无法答应她的要求。他不想见他那些所谓的家人,尤其是那个女人,没去找她清算这笔帐,不是他宽宏大量,只是因为心儿的事他一直无瑕旁顾而已,既然他们硬是把他请回来,那这笔帐也该一次算清了。
“答应她吧!只是出个场而已,再说你总该把这件事做一个了断的”朝阳帮腔,不忍见老妇人这般委屈。
“好吧,我答应您”他松口,家宴是吧?七十大寿是吧?正好给他一个清算的机会。只是希望嬷嬷到时不会太责怪他。
“我觉得你把嬷嬷看作是你的亲祖母一样。”看着他凝望嬷嬷离去的复杂眼神,朝阳心有所感。他们之间的感觉不像是单纯的主仆关系。
“我还记得小时候父王很忙,没有空管我,祖母也不太理会我,那个女人进府之后经常找机会责罚我,有一次娘亲回家探亲,我弄坏了那个女人一件衣服,她就让我祠堂里跪一夜。我害怕极了,是嬷嬷深夜跑来陪着我。她还经常帮我做衣服,给我送点心,你知道吗?我感觉她才是我的亲祖母。”这么多年过去了,回想起这些事情,只有嬷嬷才是他在这府中唯一的温暖。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让嬷嬷离开这里跟他走,他会像照顾亲祖母一样地照顾她的后半生。
“她是个很慈祥的老人,我也很喜欢。”想起刚才的老妇人怜惜看着他的眼神,她能看得出她确实真心疼惜展傲然,眼神骗不了人。
“有机会将来我们一起孝顺她可好?”他商量地问道,想让心爱的女子认同嬷嬷的地位。
“当然好。”她点头,这样一个心存善意的老人她自会好好对待。她却没有发觉心早已被某个人点一滴地蚕食,直到那个人的影子不复存在。
二人相视而笑,许多话语尽在不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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