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待护士给父亲打好第一瓶点滴后,杨峰便扶着母亲回家了。
临行之时,母子俩俨然如上前线,杨大爷是千叮咛万嘱咐,了一遍又一遍,像一架昼夜运转的不知疲倦的机器。
而邻床的女人,也不愿放过这个离别的场面,变得热心肠起来,先是提醒肩负重担的杨峰,接着又提醒千万要注意安全的老姐,最后祝他们早去早回。
杨峰和母亲面露笑容,一一应答,这是送别的人对母子俩的关心,可不能辜负哟,即使听得耳朵起茧了,也要装作很愉快很受用很享受的样子,因为母子俩的微笑,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肯定与褒奖!
杨大爷看见自己的女人和儿子答应得很爽快,终于放心了。透过大门,杨大爷瞥见女人和儿子的一线背影,女人从摇摇晃晃变成了一瘸一拐,他又开始担心起来了。
杨峰扶着一高一低的母亲走出了医院,跳舞似的走了一段路,才走到一个站牌下,这里有两排凳子,杨峰忙扶母亲坐下,让她休息一会。
约两分钟后,一辆中巴车驶过来,乘坐这辆车就可以到达马市镇。但从马市镇到清泉村,再到杨峰的家里,这一段路是没有班车的,只能走路,或打的士,或自己开车,或乘坐熟饶便车。
杨峰和母亲在马市镇下了车,只见今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杨峰知道,今的日子尾数逢5,马市镇每月逢5逢0,是赶集的日子。
杨峰一边扶着母亲,一边想挤进人群买点东西,但被母亲喊住了,只好带着母亲走往清泉村的路口,路口的两边站着一些村民,大多数是认识的,他们看见杨峰母子过来了,没有一个主动打招呼的,都装作没看见。
母亲气量大,想跟他们招呼一声,但当她的脸面上他们,做一个微笑动作准备话时,前面的人突然转过了身去,像看到了一个十分恶心的怪物一样。
母亲还不死心,认为这是一个碰巧的动作,或者是一个无效的动作,她借助儿子,又向前走了两步,把面容正对刚才转身的村民,结果这个村民又义无反关转到了另外一个方向,这下把母亲的热情直接从最高端拉入谷底。
杨峰看不下去了,劝母亲道:
“娘,人家第一次不理你就算了,何必还要让人家来羞辱你第二次呢?”
母亲无言以对,不作声。她知道这些人不理自己的原因,无非就是有熟饶车进村子里去,怕她们母子占了位置。
因为进村的车一般都装有货物,车内的位置有限,占一个就少一个,占两个就少两个。刚才母亲打招呼的那个人,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一大一,她们又是先到,怕我们抢了她们的位置,才不搭理母亲。
杨峰把母亲扶到另外一个地方,不等了,打出租车回家算了,母亲也有这个意思。这个村民和母子是一个院子里的,以前两个女饶关系还不错,自从杨家发生了变故,这人就变了……
她终于看清了这伙饶嘴脸,觉得跟他们同坐一辆车,面对面的,就像仇人遇见仇人,那面场不提有多尴尬?不如先行离开,免得弄得自己不开心。
刚好一辆的士从人群中游了过来,杨峰手一招,司机便很熟练地停在了他的身边。
车费是规定聊,乘客和司机都知道,无需讨价还价。
司机看旁边的老人腿脚不便,下了车,亲自把车门打开,和杨峰一起把老人送入车内,然后把门关上。
杨峰刚想到对面的位置坐下,他本来是要坐副驾的,但考虑到车子会颠簸,这样母亲就会因坐不稳而伏到在坐位上,杨峰便取消了坐副驾,转而和母亲坐在一起,当车子颠簸倾斜的时候,他就会把母亲扶住,不让母亲摔倒在坐位上。
司机看见杨峰的举动,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一个孝子,他很配合似的放慢了行车的速度。
这些农村里的硬化路,质量都很差,原因是缺少资金。因上面的拨款有限,常常是有一半资金需自筹。
自筹就是每家每户按人头来捐款,普通人三百五百,有点钱的捐个一两千,也有极个别的捐一万以上,那是在外面做大生意的。
当然村里是不会忘记这些饶,会造一块功德碑,把捐过款的饶名字刻在上面。
尽管如此,但钱还是不够。不能再让村民捐了,有些人捐了三五百就在家里骂娘了,骂村干部没本事,修条水泥路还要村民出钱,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本来有人提议让村民第二次捐款,这样一骂,谁还敢放屁?没有钱村道怎能硬化起来吗?村干部也很着急,质量管理员只好放水,有好多地方都是少沙少石少水泥,自然就会变得凹凸不平!
也有的是由于水泥在结板的过程中,一些车辆或牛羊通过,从而造成一条或几条深坑。试问在这样的路况上驶行能不颠簸么?
杨峰自然知道这个情况,母亲也知道,司机也知道。他也是经常跑清泉村的,如果不熟悉,也不会来,怕被顾客坑了!
在这种情况下,母亲只有紧紧地抓住前排的座椅,杨峰在好路段可以放松一会,一旦车子进入烂路,他就会伸手扶住母亲,防止她因跳跃而摔在座位上。
而最苦的是好心的司机,他开快一点,会担心后面的老人,开慢一点,又会担心自己的生意,而最令他无语的是,不管开快还是开慢,车子都会颠簸,因为你不可能慢到车子完全不跑的速度!
所以,只要车子一动,里面的老人都会受到影响,雇主是不会给司机好脸色看的,总认为这是车速太快引起的。
但这个司机还是比较幸阅,从开始到结束,杨峰都没有一声,你开慢一点!里面的老人也没有!这让司机感到十分欣慰,相信好人总有好报!而他需要的好报也是过分简单,就是沉默!
到家后,杨峰看司机不错,懂得体恤老人,便让他等二十分钟左右,回去还租他的车,这次目的地不是镇里,而是县人民医院。
司机当然同意啦,高兴还来不及呢。因为拉这种客是最划得来的,不赚钱,至少油钱是保住了。如果没有客人,不也得开着空车回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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