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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尧卿看着安络怔楞在当地,时间每过一秒内心便沉陷一分。他咬咬牙将微颤着的手藏进袍服的宽袖之间,逼着自己缓缓开口。
“你……若不愿同我离开京畿,那这对食之约散了也……”“吕尧卿!带种的你就再说一遍!”安络猛地从他身上跳起来,叉腰指着他的鼻子,声音霎时提高了一个八度。刚骂完她便反应过来,自己反而在心中乐了,刚涨起来的惊怒也散的没剩多少——面前这家伙可不是没带种么。
“说,你是打算外任之后就不跟我过了吗?”她叉着腰上身前倾,将脸贴近因为她猛然一声而被吓住的吕尧卿,小巧的鼻子皱起来。
“……没……没有。”吕尧卿眨了下双眼,看着安络的样子又吃不准她的态度,只好如实的有一说一。
“那就行。”安络满意的点点头又干脆往前了点,在他额上留了个湿漉漉的“奖励”,直起腰身笑嘻嘻的问。“那你明天就去给上头报备一下吧,怎么着也不能再拖了。”
“报备……?”
“对啊,我要跟着你一起出去,总得有个菜户的名分吧。”安络抻着胳膊一边想着待会该备点什么样的菜,一边分神跟吕尧卿说话。“老是对食对食的多难听,咱俩原来都没空好好把这个事跟上面讲明了,现在正好。”
“阿络,你……”吕尧卿不甚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语气罕见的带着颤音。“你可知晓,跟我一起外任,正五品典乐就……就要卸任的。”
“我知道啊。可不就是吗?”安络像瞄傻子一样看了吕尧卿一眼。
“你可真心……甘愿么?”他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有些口不择言。“放弃这个位置,就跟着我一个不能人事的阉人离落京畿……”
“瞎说什么呢!”安络皱着眉拍了下他的手背,打断了他相当于自伤的话语。“下放怎么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的。你别老瞎想些有的没的,去把外袍去了自己打盆水我先去起灶,一会用完了我给你按腿。”她话一落握了握吕尧卿的手,未待他给回应便向后厨走去,好似完全不担心一般。
吕尧卿直视着她飘然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方才剧烈跳动着的心脏才缓慢的平静下来。他低下头,在他人不见的角度冲着患得患失的自己自嘲一笑,放开一侧从头至尾紧攥着的手,掌心中赫然是四个极深的甲痕。
半晌,他站起身走到屏风后面除去外袍换上常服,拿着木盆到井中摇着辘轳打了半盆的清水放在榻前,后方青菜与油花碰撞出的刺啦声已经响起,香味顺着空气逐渐飘了过来。安络一直不让他帮她做起灶之类的活计,连靠近后厨都不让。她总是拿着那句【君子远庖厨】噎他,笑嘻嘻的让他坐在这里充大爷。吕尧卿坐在桌前沉默地等待着安络,视线不由自主的盯紧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
他并不太饿,只是想看着那里而已。
像每个他有空,她也有空的晚间一样,这个夜晚似乎也无甚大差别,她从来都有安抚他的能力,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明日去报备完,安络就是他的妻了,是她将这个折磨了他近五天的事情轻松化解的。吕尧卿望着窗外的凉夜,常年冰冷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结成菜户,她就完全属于他了。
“尧卿,帮我端一下汤——”
不远处安络的声音随着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模糊传来,他站起身推开门接过她手中的汤,心绪依旧昂扬。
这是个和能见到她的日子无甚差别的一日。
这一日,定然能持续一辈子。
第四章监少
大荒历洪夏二年,吕尧卿被选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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