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仰不多梦,不过从小侄子忘在他家里乐高小兔突然开始说话的二十四小时之内,他做了三四个不同的梦。
有走钢索的噩梦,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冒着泡的烂泥海洋。
有纯属回忆的梦,在雨夜里,谢珉穿着黑色的风衣,从余海的街头上车,他的秘书池源为他撑伞。
有没有画面的纯黑的梦,梦中响着谢珉曾经对他说过的只言片语,言辞不太激烈,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他还能记住的日常交谈。
比如“把笔给我”,“你下课了去哪”,“可是我想来接你”和“我什么都吃”。
然后飞机落地,隋仰醒过来,先低下头看手心,粉色的塑料乐高小兔乖乖待在他的手里,被捂得和他的体温一样温暖。
隋仰的酒意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不过头有些晕。
实际上,隋仰喝多时不会失态,今晚也没醉,只是他总是想引起谢珉的注意,才不顾场合,借酒劲发挥招惹手里的小兔。
飞机停在了廊桥边,很快就可以下客。舷窗外是余海机场宁静的黑夜。
隋仰把小兔子拿起来,看着粉色乐高小兔夸张又神气的脸,轻轻掰了掰小兔的脚。
小兔看起来没有生命,也没发出声音,不过脚像弹簧似的,翘出来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然后缩回去。踢他的力道跟以前谢珉生气了推他时很接近,其实不痛,但好像又有点痛。
还好会动,应该不是幻觉。隋仰这么想。
他放下心来,将小兔放回了口袋里。
由于是私人短途旅行,隋仰只空出了日程,没带下属,提了一个旅行袋,走下飞机。
江赐穿一套灰色的运动卫衣,双手插兜,在出口等他。不知是不是错觉,隋仰觉得江赐心情有些低落。
隋仰叫了他一声,他露出了少许笑容,走过来:“今晚上在新闻里看到你,我爸羡慕得不行,整顿饭都在骂我。”
“只是运气,”隋仰解释,“我们刚新建一条生产线,适合安排考察。”
两人往机场的停车场走,江赐说自己夜生活丰富睡得晚,现在这个点,他的夜晚才刚刚开始,邀请隋仰再去吃宵夜续一摊酒,隋仰婉拒了。
一是确实太晚、不好意思麻烦江赐,二是有小兔子已经在他的口袋里待了一整天。
两人聊了几句,隋仰确发觉江赐确实心不在焉,似有心事。走到停车层,人变得很少,江赐终于忍不住道:“隋仰,谢珉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
“没有,”隋仰感觉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动了动,不动声色地问,“他怎么了?”
“他……”江赐面露迟疑之色,四下张望着,道,“去车里聊吧。”
坐上车后,江赐却没马上继续刚才的话题,像在思考。他安静地驶出停车库,开了一段路,才再次提及谢珉。
“我跟你说过吧,谢珉那天约我打球,放了我鸽子。”
他低声说。江赐性格外向,隋仰印象里,没见过他如此低沉的模样。
“一开始,谢珉的秘书池源说他开会去了,我打他私人电话打不通,打给池源,又说他出急差了,很忙。但谢珉不是那种放我鸽子还几天不联系我的人,我心里就有点担心。”
车里很暗,隋仰侧过脸观察江赐,江赐眼睛看着前方的路,眉心拧出褶皱:“今天下午,一个新闻行业的朋友告诉我,谢珉好像出了车祸。
“说他在住院,手术是成功的,伤也不算特别重,但一直没醒,很多人知道了,新闻也快压不住了,我才敢告诉你。”
“有人在压新闻?”
隋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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