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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逸之彼时年轻气盛。天下万事从来唾手可得。哪里经得起人这样激。
也不管合不合适。
当即拍板一定把姜凌追到手。
这一追就是两年。从国内追到国外。还真让他追到手了。
严镇初听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奇怪:乔逸之追人的时候,是为了一个笑容,可以把整个世界都捧到对方面前的。他有钱,有情趣,有教养,长得好,脑子活,柔情蜜意比一百个严镇加起来都多。任谁都很难不被打动。
可谈恋爱来就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三个月,严镇就陆陆续续听到他抱怨麻烦。再后来,一个聚会上,说漏了嘴被姜凌听到,便很知趣地结束了这段关系。
朋友们大多都夸乔逸之,说拿得起放得下不愧乔大少,又祝贺他重归自由。严镇却觉得不太好,私下去看过姜凌一次——姜凌想要做无所谓状,却并不得法。毕竟在怎么举止得宜,眼神也藏不住——那双眼睛曾经也是星光闪烁的,彼时却全熄灭了,黯淡无神,活像两个黑洞。
即便严镇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人也看得心惊肉跳。当晚回去,就很郑重拒绝了当时在追自己的学妹。从此再也不敢接这种茬。找人也尽量纯粹把关系限制在性欲、陪伴和金钱里,谨慎地避开“产生爱情”的可能性——他有钱,有资源,有身份,有回旋的余地,玩得起,尽可以凭一时兴起任性;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的。他片刻的一念之差,或许是别人一辈子的刻骨铭心。这太沉重。他回报不起,世界这么大,进退得体的人那么多,何必造孽呢。
他自以为聪明。
从源头上杜绝了悲剧的可能。
绝不会握像乔逸之那样后悔不迭,失态地喝得醉醺醺地一边哭一边说“都是姜凌的错,和他那种人交往过,看其他人还能有什么意思”;不需要从旁人嘴里听说自己前男友自杀的经历并为此而痛彻心扉;也不用腆着脸、编造无数新的谎言追一个对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故人,再在真相被揭穿的时候极限狂奔阻止他第二次自杀……
他可以冷眼旁观。
做个清醒自持的局外人。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在这类问题上,没有人是局外人。
他的一切自作聪明,到头来最多不过是更换悲剧的形式。
——然而在开始之前,谁又能想到,先动心的会是他严镇呢?
严镇长叹一声,摁了摁眉心,打开车门上楼去。
到房间随便把被扯破的衬衫一丢,睡衣都没换就倒在床上。
时间已经是下半夜。
一整天情绪激烈起伏,遭遇无数计划外的情况,纵然严镇是铁打的神经,眼下也到了极限的边缘。他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只凭着本能把苏谨心捞过来圈在怀里搂紧,鼻尖拱在苏谨心的后颈上,嗅苏谨心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气味——姜凌扑过来拽住他手臂的模样在他眼前不断地闪回,枯瘦的、憔悴的,眼窝凹陷,眼神疯狂……哪里还有一丁点中学时那个“人帅笑容甜十项全能大学霸”的影子。
同样陷在其中的乔逸之,也不过还硬撑着一个风流倜傥的壳,凑近一看,眼底全是悔恨和绝望划下的斑驳伤痕。
不良的关系竟然能折磨人到这种地步。
严镇其实是后怕的。
他知道自己本质上和乔逸之也没有什么不同——家世优渥,想要的东西从来唾手可得。如果不是身边正有一个如此惨烈的案例,他或许根本不会意识到人是如此脆弱,感情是如此经不起风雨。那样的话,也许苏谨心……
严镇不敢细想,只是无意识地把怀抱收得更紧。
怀里的人忽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严镇这才想起乔逸之家里给姜凌点着安神的熏香。连忙撑起身。哪怕上下眼皮都快要黏上了,还是硬熬着去浴室冲澡。
他把水温调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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