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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绎走到床边,看见床头矮柜上檀木支架摆着一个瓷盘,白瓷盘面上青彩描绘烧制成一个人像。
是个孩子的头像白描,寥寥几笔勾勒,但人物栩栩如生。清俊的眉眼间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画的是秦佑小时候。
楚绎手撑着大腿蹲了下来,手伸向次白瓷盘面。
但手指还没碰到,突然听见助理先生说:“哎,别!”
楚绎动作本来不快,闻声手指立刻顿住,转过了头。
助理先生又说:“这个,千万别动,这是秦佑的母亲生前自己亲手做的。秦佑很看重他妈妈,她留下来的遗物本来就没几件,这件秦佑最珍惜,明白了吗?”
楚绎急忙点点头,收回手臂倒退着起身离床头远远的,把手背在身后。
他同样也丧父,这种以至亲遗物寄托追念的心情,他太能感同身受了。
助理先生又交代一句,“秦佑说衣帽间最左手边的柜子里都是他以前的衣服,也有睡衣,你洗完澡要换的话,可以自己找找。”
还真是什么都想到了,楚绎应了声好,助理先生关上门,走了。
楚绎本来酒量不好,中午那一杯下去,这会儿头晕得也有些撑不住了。
依言去里边找了件睡衣换上,裤脚和袖扣都卷上来好几层,把自己的西装西裤都搭在一边椅背上,而后爬上床,愣愣望着瓷盘上秦佑小时候的画像出了会儿神。
画像上秦佑看起来稚嫩青涩,但目光和他如今对着旁人时一样的冰冷,还不止冰冷,甚至有些凶。
楚绎这才意识到,其实他对秦佑了解也有限,可是现在只要想到这个名字,他心里头就阵阵发苦。
总之,不管如何百感交织,楚绎的意识终究没抵过酒意,迷糊了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似乎还做了个梦,恍惚间听见他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睡梦中浑然不知身在何处,第一反应,就是天亮了。
楚绎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他睡觉时,手机经常放在右手边床头,这会儿手伸出去摩挲几下,没摸着,又探出去些,手指似乎碰到了什么,片刻后只听见哐当一声随即清脆的哗啦碎响接踵而来。
楚绎身体顿了一下,惊醒后睁眼才惊觉自己是在秦佑的房间,而刚才打碎的……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清楚地看见,中午还摆在矮柜上的瓷盘已经摔裂成一摊大大小小的瓷片。
睡前助理先生对他说的话,这会儿在脑子里头纷至沓来地往外蹦,“亲手做的”“遗物”“最珍惜”……
楚绎没想哭,但是温热的湿润从眼眶溢出,顺着脸颊延绵而下,他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恨自己。
他知道自己到底闯了多大的祸,他可以在秦佑不甚在意的琐碎小事上撩他千万次都不要紧,可是,一个人的底线,不管这个人对你有多在意多纵容,都不该轻易地触及。
楚绎就双膝跪在地上,一双手慌不择路地伸到地上,颤抖着把瓷片拢成一堆。
碎片中有的都裂成粉了,被手指凑成一处根本就拼不成型,他弄坏的是什么?
撇去前面那些不谈,但只是秦佑看到这一对碎片时的难受,楚绎咬了咬嘴唇,只觉得通体彻凉,他现在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他甚至有种,这一天他是不是还过得去的惶恐。
心力交瘁的茫然间,突然听见嘭的一声。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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