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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常棣华找上她,没想到吴文敏他跟在他屁股后,朝自己走来。
两个男人在安安身前止步,吴文敏侧头对她笑一笑,才刚要开口,极度不悦的她便无礼地抢白一句,“不管你要叫他什么,总之,他不是骆伟。”
两个男人闻言随即楞住了。常棣华以一种不敢领教她脾气的表情睨着她。
风度修养俱佳的吴文敏则是好不尴尬的窘状,转身搭着常棣华的肩说:“棣华,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安安,我太太的二女儿。真抱歉,大过年的,还把你约来谈生意。”
常棣华回道:“不,您可别这么说,这事我早该打点好,却一直拖到现在,姑丈。”末句的姑丈还喊得亲切又大声,仿佛怕安安重听似的。
安安神气娇威不再,口讷地问:“你叫他姑丈……你们……认识?”吴文敏不计前嫌,回头对她解释,“是的,我娶了棣华的姑姑,所以棣华当然是我外甥。”
“你外甥?!”安安面对常棣华,口吻里夹着些许的指控,“可是……为什么我以前从没在吴家见过你?”常棣华好笑地瞥她一眼。“为什么你该在吴家见过我?”
问得也对!安安一时词穷,改问:“好,我是不该,但当我在校园告诉你淡水吴家的地址时,你却连你们和吴家的这线姻亲关系都不提?你为什么不提?”常棣华和吴文敏迅捷地互换一个眼神,后者见话题倾向私人性质,找了一个借口离去。
吴文敏走远后,常棣华才向安安解释,“我不是故意忽略,而是我不方便提。
我姑姑和吴文敏之所以绑在一起,全是凭着长辈的媒灼之言,他们二十岁结婚,但婚姻状况从一开始就不融洽,我姑姑因此对吴家有诸多怨言。”
安安马上站在他姑姑的阵营前,同攻吴家的不是。“我不怪你姑姑,只要任何有大脑的人都会讨厌吴家那一套做作的家规。”
常棣华不理会她的偏见,继续解释,“我姑姑的性子烈,和吴家大大小小处不来,儿子、女儿也成群后,才在结婚二十五年后离婚。我姑姑一恢复自由身,便独自到澳洲进修珠宝鉴定学,不到一年便因车祸亡故。”
“奶奶为此不谅解吴家的人,尤其当奶奶知晓吴文敏是为了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才同意和我姑姑离婚时,更是讨厌吴家的一切事。也因此,我姑姑去世后,除了事业上的接触以外,吴、常两家双方往来甚少。”
“这么说来,你今天专程来此,是为了和姓吴的谈生意,送我一程只是顺道施个小惠而已?”“你要这么愤世嫉俗的扭曲我的好意,也没错。”
安安给他警告,“那么你要小心,姓吴的谈起生意来是六亲不认。”
他眨了一下眼皮,反问她,“是不是就跟你炮轰敌人的嘴脸一样?”“是又怎样?”她拉长了脸问。
“不怎样,只是一点都不仁慈可爱。”他说完,故意把头转开,宁看一棵树,也懒得跟她正眼相对。
他说她不可爱!他说她不可爱!不可爱就不可爱,她也从没奢望他会觉得她可爱。
反正他对她的印象已在她助封为虐、欺瞒常奶奶、赏给他一词耳光时恶化到底了。
“我的男朋友可不会同意你的说法,他会告诉你,我仁慈可爱的本性是依人的好坏才显露的。”
他闻言狂笑出声。“照你不随便显露可爱仁慈本性的说法来推,我和你继父都算不上好人,那你的男朋友一定快超凡人圣了。”
安安没有笑,更不觉得他的话幽默,反而冷冰冰地盯着他,突然觉得他的笑比他那辆破车的老引擎还刺耳。她缓声慢道:“他即使超凡人圣,也不关你的事。”
常棣华见她努力克己不发火的模样,懒散地收敛玩笑之心,安抚她,“是不关我的事。如果没事的话,我得进屋谈正事了。喂,有一件事必须让你知道,其实我很高兴认识你,虽然我们认识的过程有点崎岖坎坷,却也算得上有趣。咱们日后撞上后再聊了。”
崎岖,坎坷!“常棣华,你……”安安只迟疑一秒,便拉住他的肘,急切的问:
“可不可以再等一下?”他没甩开她的手,反而一脸贼相地反摸她的手背,一边摩挲,一边逗她道:“好啊!安安妹妹,你要常哥哥等一世纪也成。”
安安鸡皮疙瘩忍不住满地掉,她忙抽回手,警告自己他是故意要激怒她,她勉力稳住性子不发作,请教他,“你刚才提到‘别的女人’是否就是我母亲?”常棣华耸了下肩,“无可奉告,因为就算我清楚,也轮不到我来跟你说。,“你跟我母亲打过照面了?”她斜睨他,观察他的表情。
他坦然承认,“当然。吴、常两家私下不往来,并不表示我们在公开场合就得孩子气地来个避不见面。”
“那么你在今天之前,并不知道我是你姑丈的继女了?”他没答,反而一脸趣味盎然。“我几乎忘了你钻研那种让人跌倒的问题了。”
“这问题没有那么难答,请你回答我好吗?”他似乎有意推托。“再更正一下,应该说你专门问那种让人昏倒的问题才是。”
安安这回已欲哭无泪,她哀求地问:“请你告诉我,到底是,还是不是?”
“有那么重要吗?”“对我来说很重要。”
“好吧,我的确知道你是我姑丈的继女,而且早在五年前,你妈穿着旗袍嫁进吴家那天就认出你来了。”
安安听了他的话,又诧异了,她怔然望着眼前的男人,“你说什么?”他所说的一切,全在她的预料之外。
常棣华撤去玩世不恭的态度,正色道:“那天我人在吴家大厅观礼,虽然只有短短三十分钟,但我人在那里,离你只有几步远。”
“你不可能只离我几步远!”因为果真如此。她不可能认不出他!她一直相信,他即使化成飞灰,她都嗅得出他的气息。
“别死鸭子嘴硬。我有吴家的婚礼照片支持我是对的那一个!你那时戴着紫色的小菊花发夹,眼袋哭得红肿,眼眶随时随地就要泛滥成灾,远看像一具行尸走肉,近看则成了僵尸,不像赴喜宴,反像在吊唁,谁若挡了你的道,就得活该挨你的瞪。”
“我发夹上的花不叫小菊花,而是紫苑。妈改嫁时,爸去世还不到一年,我当时还在服丧期,长辈不准我戴孝,说是会犯冲,我因此拒绝出席观礼,可是姓吴的一定要我到场,在两难的情况下,帮我妈扎花的花店老板便建议我改戴紫苑,因为花语里,紫色,代表不变的心,而紫苑代表永恒的怀念。”
“不变的心和永恒的怀念!”常棣华理解地点头,以食指掌了一下鼻头,自我解嘲一番,“谁能猜得到呢?想来也好笑,我曾学其他年轻的小伙子晃到你身旁,想引起你的注意力,没想到才刚站到你旁边,你却调转头去跟旁边的女伴说:‘冬天苍蝇还这么多,见鬼了!’。”
安安听了,大眼圆睁,两手掩住嘴,喊道:“不!请别告诉我,我真的那么坏心眼过!”“喔!你有,尖嘴利牙小姐。偏偏我这一只冬天的鬼苍蝇脸皮比较薄,以为你不是真忘了我,就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于是我只好知趣地隐退到你背后,安份地做一名陌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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