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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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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x年9月1日,活了十四年的土狗历经其一生,度过黄毛小帅时期,老成了阿伯,而入土为安,葬它的是它十四岁的主人,这个叫陈默的少年穿黑色背心,升上初二年级,对女性充满憧憬,对未来缺乏思考,对暴力本能崇拜,对爱情一无所知。万物如天地初启。
同日,仇乐扬同学在父母的期许中,经整整一年的埋头苦读,以改邪归正的复读生身份考入当地某所综合院校大专部,攻读“经济管理”,且缀有大而无当的“国际”俩字。
我爸妈的欢喜自不用说,那两张老脸笑得,就跟我已经不是人了一样,我不是人,我是天上掉下来的金豆子。我妈还每天去街口买大捧大捧的花缀在家里,我说何必花这冤枉钱呢,妈你现在就一玫瑰脸,走哪儿美哪儿,只可惜褶子多了点。
俩老的也不动气,反而被我说得呵呵直乐,那一年,家庭式的座机刚普及,我爸单位给安了一台,他俩就成天拿着电话跟亲戚聊天,聊了聊了,临了必定以“乐扬上大学了”作结束语,把我给郁闷的,我常给那两位做思想工作,你们不能这样吧,你们不嫌丢人也得给我留条退路,复读一年也不过考上一大专,这说出去不光荣。
“怎么不光荣,”我爸搂着我肩膀直捶,“我和你妈从没想过你能有认真读书的时候。一年前你落榜跑来时,那灰溜溜的样儿,我和你妈吓得嘿,”我妈跟在一旁特动情的抹眼泪,我干笑俩声,逃到房里收拾东西,依然能听到我爸在外间感叹,“哪想到你居然说要复读,我起初还当你涮爸爸我玩儿呢。”
我听着,似是而非地笑了笑,手上是这一年来做过的试卷,我用尼龙绳扎成一捆。勒紧了,勒到我自己的手指充血,挺麻木的感觉。其实,我爸不知道,我早就不再涮谁玩儿了,我涮不了,我没力气了。关上房门我拨电话,非票子在那头怪叫,乐扬怎样嘿,哥们都不敢找你问,生怕你又落榜跟哥们一样。
“你小子说话还这么没劲,”听到他声音我就忍不住笑了,“挤兑谁呢,跟你一样不挺好,挣钱了都。”
“好,好屁。这年头兴文化人,乐扬你,你说你当初不声不不响地跑啊掉,读高复也不叫上哥们一声,”他说,我就笑着听,特怀念的那种感觉,少年时代的朋友,总以为一辈子都分不开的我们,一夜之间也就走的走,留的留。
一年前,我不辞而别,我妈在车站接到我的时候,都傻了,我当时捂着心口骺紧背,什么都吃不下,入口即吐,胃都被我吐空了,酸水顺着嘴角往外流。我妈把我带回家,关上门眼眶泛红,问我怎么了,我只会摇头,逼急了就憋三个字,“我难受。”
“哪儿难受?”
“胃疼。”
“是不是饿过头了?”我妈推我爸出门买母鸡。
“肺也疼。”
“啊?”
“哪儿都疼,”我抓着我妈,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那仨字,“我难受。”
我是那么那么的难受,心都荒了。
那俩老给急的,只以为是落榜让刺激的,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买了一大柜子营养品,给我慢慢调理。
安顿下来我给乔敬曦他们电话,想当然是劈头盖脑被臭骂一通,乐扬没你这样的,他妈的哥们还打算给你找姓王的孙子报仇呢,你倒溜了啊。肖慎打开门,跟我说乐扬走了的时候,我愣是没听明白。
当时乔敬曦说到那个人的名字,我的心口就钝钝地痛着,扯开话题,刻意逃避开他的所有消息。
我想我并不是害怕,我只是没有想清楚,我必须给自己时间。我不愿意再凭本能做什么,我受不了再一次。
如果决定了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我必须是值得自己骄傲的敢于担待的仇乐扬。不然对谁都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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