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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无声的煎熬,远比殴打怒骂更折磨人。他无数次想要咬咬牙,厚起脸皮冲上楼去找秋凤舞说个清楚,却始终没这份勇气。
这一生,他自问对得起任何人,唯独愧对秋凤舞。
房门忽被悄然推开,打断舒流衣起伏思绪。他披衣坐起身,诧然看著管丹枫走进屋。
女子掩起房门,阴著脸走上前。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她竭力压抑的愤懑。舒流衣心知管丹枫一定是想来怒叱他一番,为师父出气。
出乎他意料,管丹枫重重呼吸了几下,把声音压到极低,语气竟十分平静。「舒公子,丹枫此来,不为和你争执,只想求舒公子你别再跟家师回昆仑。」她虽尽力控制,脸上终究还是露出了酸楚之色。
「舒公子你是风流人,有些游戏,你玩得起,家师禁不起。」她紧盯住舒流衣双眼,一字一顿。「你可知道,家师当日未伤你分毫,回昆仑後却难消积郁,自伤其身,呕血不止。」
「什麽?!」舒流衣整个人都和嗓音一起微微颤抖起来。他竟然将秋凤舞气到内伤吐血?
管丹枫涩声笑:「我侍奉家师十年,未曾见家师如此伤心过。舒公子,就请你高抬贵手,离家师越远越好。」
「我……」舒流衣觉得自己该解释点什麽,但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可以说得出口的说辞。
原本,一切错,就是源於他温泉池边那一见倾心。尚未知晓那面具下究竟是何等容颜,一双纯黑冰寒的眸,已令他的心沦陷其间。自此千方百计,只图接近那个凛然如雪域冰峰的男子……
一场欢爱,却将那几可无敌於世的人伤到至深。
等舒流衣从怅惘追忆中回过神来,管丹枫已经离开。他怔忡半晌,终於下定决心,下床穿好衣物,蹑手蹑脚走出了客栈。
夜空墨黑,大片乌云遮住了月色,仅有几丝星光微弱闪烁。道旁树影摇曳,间或响起一两声夜枭鸣叫。
舒流衣也想不出能去什麽地方,只顾埋头一路向东走,与昆仑背道而驰的方向,总没错。他这种人,不值得秋凤舞再为他生气动怒,或许,就如管丹枫所说的,离秋凤舞越远越好。
乌云逐渐飘移,月华渐亮,道路前方的景物愈来愈见明晰。舒流衣陡然顿住了脚步──
路中间,颀长身影负手挺立。雪衣反射著月光,衬得男子眸色更黑,琢磨不透。
什麽时候追来的?舒流衣张口结舌,瞧见秋凤舞慢慢扬起手,他却毫无闪避的念头。
「啪」一声,秋凤舞凌空一巴掌,打得舒流衣头昏眼花,踉跄两步半跪在地,两耳轰鸣。鼻子里发热,滴下了血。
秋凤舞慢慢地垂下手,「目光也由愤怒变成哀伤,最後重归漠然。「舒家大公子,你就只想著离开我?我就真的这麽可怕?」
这是两人重逢以来,秋凤舞第一次面对舒流衣说话。一声舒家大公子,刺得舒流衣耳膜都在生痛。男人淡淡讥笑背後的自嘲意味更令他胸口酸胀,几乎透不过气。
尝过诸人厌恶惊恐蔑视的眼光,舒流衣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丑人的无奈与憋屈,完全清楚秋凤舞此时的心情有多悲怆。
「对不起……」他明知说再多遍也是枉然,可不说,更不知该如何让秋凤舞明白他心中的愧疚和悔意。「我把你气得吐血,不配再让你来救我──」
「啪」,又一记耳光凌空甩到他脸上,舒流衣眼前一阵发黑,意识模糊间依稀听到男人冷淡地道:「救不救,我说了算,轮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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