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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流衣早已料到这结果,毒王的手段,岂是几个市井大夫能解的。戎骞旗更是焦急,拿了药方,快步去叫人抓药煎熬。
两贴汤药吃下来,舒流衣病情毫无起色,到後半夜,痒是止住了,却转成火灼般的疼痛,嗓子也呻吟到嘶哑了。
这毒性,似乎正在加剧,再发作几次,只怕不单只脸,连身上的皮肉也会溃烂……戎骞旗站在床边,看著舒流衣痛到死去活来,他剑眉紧皱,本来还待处理完手头一些要务再动身,现在却不想再拖延,叫过葵英:「快去备好车马,立即启程回上京。」
「是。」葵英匆匆领命而去。
「我们连夜就上路,快些回去找御医医治。」他搀扶起痛得神志不清的舒流衣,穿过回廊,向山庄大门走去。拐过一个弯,蓦然怔住。
前面是个八角凉亭,秋凤舞就站在亭子檐角挑出的暗红灯笼下,黑眸冷冷地望著戎骞旗。
管丹枫跟在後面,神色疲惫,还透著一脸的无奈。那晚故意指错了方向,结果秋凤舞追出半天後发觉不对,折返客栈质问她。师父当时的冷厉眼神,令管丹枫错觉自己只要说错一字,就会被师父毙於掌下,她不敢再隐瞒,随秋凤舞追寻到此处。
只是,看到那群黑衣人的幕後主谋竟是相识多年的大师兄,而且大师兄竟然一身辽人装束,管丹枫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秋凤舞目光落到戎骞旗揽在舒流衣腰间的右手上,开口,冷得连夜风也停止了吹动。「戎骞旗,放开他,不然我就断你右手。」
戎骞旗迅速从震惊中回过神,皮笑肉不笑地道:「师父您这麽快就找来了。」那晚狙杀秋凤舞的死士都是口风极紧,哪怕遭严刑逼供,也绝不会供出他的下落,况且这山庄位置偏僻,谅秋凤舞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里,戎骞旗未免托大,不料秋凤舞竟已悄无声息地潜入山庄。
不过,他绝不会交出舒流衣!戎骞旗遽然一声长啸,将舒流衣猛地推到身後,双手入袖,擎起两把弯如娥眉月牙布满尖刺的短钩,朝秋凤舞揉身扑上。
对付秋凤舞,他的剑术完全不管用,只有习自辽国第一高手的奇门武功或许还能攻其不备,克敌制胜。
短钩翻飞,幻出一片光影,围住了秋凤舞。
山庄里的死士俱被长啸惊醒,纷纷赶来凉亭,加入战团。
「找死!」秋凤舞终於被彻底激怒,冷叱声中,围攻他和管丹枫的十余名死士连声惨叫,向四周飞了出去,落地筋断骨折,口中鲜血狂喷。他冷笑著挥开戎骞旗劈来的一钩,立掌如剑,整只手发出淡金色,凌空斩向戎骞旗的右手。「你偷入我门下学剑,今天,我就追回教你的武功。」
「庄主!──」随著葵英急切的尖叫,女子奋不顾身地飞扑到戎骞旗身前,以身挡下了那道凌厉无比的无形剑气。她後背顿时裂开一条极深血口,内脏都清晰可见,一口鲜血喷得戎骞旗满头满脸,「快,快走!」
凄厉的喊声嘎然中断,葵英倒地,身体沿著那道血口从肩头到腰肋,裂成了两段。
秋凤舞怔了怔,也仅是刹那,戎骞旗猛地甩下两枚暗器,浓密黄烟即刻弥漫了凉亭周围,令人无法视物。秋凤舞神色微凛,凭著先前记忆掠至舒流衣身边,将人提起。等他扬袖荡开迷烟,戎骞旗已无踪影。
「咳咳……」舒流衣不慎吸进些迷烟,咳了数声,慢慢昏厥。
管丹枫早有防备,提前闭住呼吸,倒是安然无恙,提剑请缨。「师父,要不要丹枫去追那个欺师灭祖的叛徒?」
秋凤舞摇头,抱著舒流衣疾步往外走。「回昆仑。」
舒流衣翌日清早,是在马车内被痛醒的。
脸皮像是浇了辣椒油般火辣辣地灼疼。皮下,却似有人慢条斯理地用小刀在刮,要将他满脸的肌肉都从骨头上剔下来。
「啊!──」他在车厢内直打滚,根本就无暇顾及自己脸上尽是脓血,用力捂住面孔,想减轻这剧痛。
秋凤舞师徒被他惨叫惊到,都停了下来。秋凤舞入内看清情形,黑眸微沈。叫管丹枫递进金创药粉,拿清水化开了,蘸在帕子上仔细替舒流衣擦拭脸庞。花了盏茶功夫,伤口脓血才算处理干净,但不多久,血水又自皮肤裂缝间缓慢滋出。
舒流衣想不到秋凤舞竟会不嫌污秽,亲自为他擦脸,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疼痛仿佛也减轻了许多。
秋凤舞丢掉已被脓血弄脏的帕子,突伸手,隔衣扣住了舒流衣的脉门。舒流衣吃了一惊,正在揣测秋凤舞的用意,脉门上已涌入一股温和而又醇厚无比的暖流,顺著他经脉流转全身,将他被戎骞旗封截住的那几处经穴气血一一打通。运行完一个周天,秋凤舞才放开了手。
舒流衣暗自运气,内息已畅行无阻。念及自己刚才还在担心秋凤舞会不会是想要动手折磨他,羞惭难当,嗫嚅著想道谢,却蓦然间变得笨嘴拙舌,不知该如何开口。眼看秋凤舞即将跳下马车,他忙道:「秋、秋掌门,等等!」
男人回头,冷漠地看著他。舒流衣也没指望秋凤舞会接他的话,只管一个人滔滔不绝,将遇上戎骞旗後的事一一告知秋凤舞。他不是没担心过戎骞旗的威胁,但无论如何,都得让秋凤舞知道戎骞旗的真面目。
「你说他是辽国戎王?还对来喝喜酒的宾客都下了毒?」管丹枫震惊。她还以为戎骞旗只是普通辽人,为了练得师父的绝世剑法才拜入昆仑门下。
秋凤舞戴著面具的脸虽然看不出表情变化,黑眸也不禁微缩。对方如此来头,逃脱了,对昆仑派可是个大威胁,也许,追上戎骞旗斩草除根才是上策……然而看了看舒流衣的脸,秋凤舞眼神重归淡漠,寒声吩咐管丹枫:「驾车走得太慢,我和舒家大公子骑马先回昆仑,你自己一个人走吧。」
「是。」管丹枫内心万般不愿意师父和那混蛋独处,但师命不可违,她也不敢再过问师父和舒流衣之间的事情,替两人收拾起衣物细软打个包裹,又将自己那匹坐骑让给舒流衣骑乘,顺便给了舒流衣一个警告的眼神。
舒流衣暗叹,戴上纱帽遮住自己骇人的面容,策马跟在了秋凤舞身後。
夕照红如焰火,将满天云霞烧成缤纷变幻的赤色,又慢慢地,坠落逶迤青山背後。
又一个夜晚降临。
已经马不停蹄地赶了整整一天的路,舒流衣此刻两条腿都有些麻木了,但前边黑马上的秋凤舞,却丝毫没有下马休憩的迹象,依然鞭打著坐骑,全速飞驰。
这样走法,别说人吃不消,坐骑也会累垮。舒流衣忍了又忍,再经过个小村庄,天色已全黑,见秋凤舞仍无意停下投宿,他终於开口恳求:「秋掌门,找个地方休息可好,明天再赶路吧!」
秋凤舞冷哼一声,手勒紧了缰绳,黑马嘶鸣著停下前进。舒流衣又惊又喜,忙下了马,牵著坐骑走到路边草地上一坐,腹中突地响起两声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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