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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鼻翼微微扇动了一下,旋即就紧紧蹙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候在一旁边的汪家子,朝唐少帅使了个眼色。
唐终立时会意,便对那壮实的男人点了点头道:“你把单子留下来,我和少夫人清点完了,就来叫人抬走。”
那人点了点头,转身就带上了门出去了。
门一关,室内的光线立时暗了下来,满室登时寂静,瞿凝环视一眼室内,对唐少帅低声说道:“谨之,东西不对。”
唐终身体瞬间紧绷,瞿凝暗自一叹,还是拉过了他的手,牵着他走到一把椅子面前:“谨之,你看这把椅子,外观发黑,掂一掂入手还很沉重……都说红木椅子是越重越好,但这把,你嗅一嗅它的味道……”
唐终没凑上去嗅一嗅,反而是黑着脸伸出手,在椅子上抠出了数道白痕,然后他闭了闭眼,点了头:“偷梁换柱。”
这不是原本的小叶紫檀。而是一种比小叶紫檀便宜不知道多少倍的材料,故意做旧,做成原本的样子,但价值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瞿凝知道,光这屋子里数量的,原本材料的红木家具,不管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在后世,都已经是价值连城。
女人的嫁妆里,家具是大件,假若那些家具本来的用料都是小叶紫檀之类的名贵木料的话,那么邹氏当年出嫁的时候,真可谓是十里红妆,甚至可能比她这个公主,嫁妆更加丰厚。
莫怪乎邹氏在唐家站得住脚,有底气送唯一的儿子出国了,她在当时,根本没想过,自己可能被人害死,连身后的东西和女儿都保不住吧?
就连她自娘家带来想要传给女儿的陪嫁,现在都已经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
瞿凝有些为难的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个男子---这些东西,或许对今天的他来说已经不那么贵重了,但这是他的亲生母亲留给他们这些儿女的回忆和怀念,被人偷偷调换了如今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他心里得有多难过?
唐少帅却已经一声不吭的一个个箱子打开,细细将里头的珠宝首饰也一件件细细拎起来在阳光底下查看,开关盖子的声音越来越重,显然他的心情也越来越糟。
等看完最后一个箱子,他却反而由暴怒转为平静,脸上只余下了冰一样的冷寂:“难怪他要去死了,这样的数量,他一个人是怎么也扛不下来的。”
稍稍一顿,他冷冷一笑,“就算他现在死了,他最多保下他的子女不受这件事的连累而已,这一件事,我一定会查到底!”
瞿凝无声的,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表示了自己的支持,说实话,今天的跌宕起伏,也将她的心情搅得一团乱。
有些话,她本来没准备现在说的,但逼上梁山,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和他交个底却是不行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艰涩的开了口:“谨之,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母亲的去世,可能另有隐情?”
唐少帅的眉头倏然一挑,哪怕是在此时阴暗的室内,他眼中的灼灼光芒,却也像是要灼伤了瞿凝的面皮一般:“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已出口,瞿凝便没打算再收回,她索性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包括唐二小姐的“口供”等等,再加上了自己的分析,唐少帅的脸色越听越是铁青,到最后瞿凝越说越快,一轱辘的快速的接近于心惊胆战的说完了。一抬头看他,她忽然觉得自己肯定是看花了眼---她在唐终的细长眼眸里,竟像是看见了隐约的水泽。
“骨肉相残,竟至于此……”他背过身去,看向窗外凋零的草木秋色,薄唇之间只吐出了这么八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候,瞿凝好像在这这个如同山岳一般伟岸的背影上,看到了如同窗外秋色一般的落寞。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深沉和自信以外的情绪。而这一种落寞,在她看来,一点儿也不适合他。
她忽然从背后伸手环住他的腰,细细声的对他说道:“谨之,丢掉的东西,咱们叫人去找,只要肯开高价,或许还是有机会能找的回来的。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弄清当初这批东西的流向到底是去了哪里,寻根摸底,也许……”
唐终闭了闭眼,声音清冷暗寂:“找不回来了。罢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最痛心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矮他一个头,此时正仰着脸以一种像是小狗蹭上来的姿态格外不肯松手的搂住他的女人,眸光又是一黯,“我不该成婚的。都是我误了你。”
“……”瞿凝沉默片刻,忽然神色倏转愠怒,本来往他胸脯上蹭啊蹭的动作,也变成了一把把他推开,“唐谨之!”她指着他怒道,“你娶了我,你就该庆幸才对,你也知道你身边的事儿多么,嫁进了你唐家,我忙里忙外既要给你做脸又要顾着忙着赚钱养家还得为你拉拢人事,何曾休息过一天!你如今才来说误了我,你羞也不羞!”
唐终被她的怒火烧的焦头烂额,这会儿的神色简直是要抱头鼠窜的表情,方才的伤感,此时已经被烧的涓滴不剩。
瞿凝不依不饶:“我能想到的可能性,我能查到的蛛丝马迹,我就不信,你当初竟然一点也没有怀疑!我就不信,你当初没想过,那人答应你处理那些人报仇答应的这么爽快,是不是就是为了斩草除根,就是为了抹掉最后的痕迹!我就不信,你堂堂少帅,是这么容易被蒙蔽了的人,要是这样,你就活不到今天!”
“……”唐少帅面上露出一点苦笑,冲着瞿凝摊了摊手,“夫人这么聪明,话都让夫人你说完了,为夫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稍稍顿了一顿,语气渐渐转为坚定:“不瞒夫人你,你说的那些,我的确都有想过。但他没有动机。我始终想不到,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能让父亲对母亲那样的柔弱女子下手。她到底已经为他孕育了两个孩子,平日里相夫教子也并无错漏,到底是做了多么让他无法忍耐的事情,他才会那样决绝狠心的下毒手!实际上,后来实验室那边过来回报我是中毒,我既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愤怒的提起了心……但现在,又是一条人命,我想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唯一有那个本事替换了母亲的嫁妆,还将这些一样样做的几可乱真的,就只有父亲一人。”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下来,父亲已经变了。”
看着他俊美的脸庞上难得露出脆弱的模样,瞿凝实在心里觉得郁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严肃的抬头看他:“喂,敢不敢给我吃颗定心丸啊,都说父子相类……现在最害怕的不该是你这个做儿子的,该是我这个做儿媳的好吗!你说你不会有朝一日也因为我触怒了你就也对我下毒手吧?”瞿凝一边说一边做出一个“怕怕”的姿势,对面男人目瞪口呆,一愣之下忽然展颜一笑,俯身下来在她脸颊边上轻轻亲了一口,格外的温柔缱绢的说道:“夫人这句话说错了,一般儿子肖母,女儿才似父……所以该怕的人,是我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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