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客人,白鹭公主回到茶室,就见浅蓝色头发青年面前的桌面上,刚刚被旅行者送来的信件正摊开放在那里,而她的兄长低头看着上面的字迹,不知是什么内容需要反复揣摩。
从足音辨认出血亲的神里家长抬起头,微微勾着嘴角主动开口。
“刚刚府中来人通报,砂金有事前来鸣神岛,正好路过神里屋敷,顺便拜访一下。若是绫华你今天没有其他安排,不妨和我一同回去。”
言下之意是准备晚上开个小宴招待客人。
“好的,家主。我马上安排今晚的菜单并让人购置食材!”
自命是神里家家政管的托马主动说道,退出了房间。
剩下浅蓝色长发的灵秀少女手指扣着扇子,低下头原地站了片刻,才慢慢走到青年身边跪坐下来。
“对不起,兄长大人……”
“嗯?为什么要道歉,绫华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是吗?”
做兄长的声音轻柔,面上丝毫没有异常。
“……”
神里绫华抓着自己膝上的裙摆,咬着唇默默摇头。
神里绫人也不催促,只是伸手执起托盘上的茶壶,一时茶室里只有水倒入杯中的声音。
将茶杯端起喝了一口,随后放下,又过了稍许,才听少女轻声道:
“我想帮助他们,不愿意就此放弃。但家族始终是最重要的,我是神里家的女儿。如果会影响到神里家,请直接告诉我,兄长大人——没有任何事,比哥哥你和神里家更重要。”
低着头的白鹭公主看不到兄长严重浮现的清浅笑意和叹息。
倒不是他对绫华的做法有什么意见,毕竟和宫司大人相识多年,又是为人下属,他多少能察觉八重神子的意向。绫华负责打理神里家的对外交际,又对鸣神大社的那一位心怀感激,不知不觉间为其所引导了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之事。
问题在于,有介绍信引路,从他口中得到了求见鸣神方法的那两位冒险者,他实在不认为对方会按照绫华的希望去做。
年轻的神里家主眨了眨眼拉回思绪,一手合起信纸,一手摸上幼妹的头。
“我知道了,绫华。”
妹妹长大后,甚少能有机会体验到她对自己的依赖之情,在趣味方面比一般人重上不少的年轻人搂着少女的肩膀,打消了安抚劝慰对方的打算。
他一边庆幸妹妹贴心懂事,不像柊千里只知道和柊慎介作对;一边又感觉她还是太年少,没有看出来当前局势的底色。
神里绫人在其父母死后,由八重神子牵线和大名订下婚约。神里家作为三奉行之一,不过是摄政关白的下属,大名看在历代神里家主的尽忠职守,和八重宫司大人的劝说下伸出援手。为了庇护年幼的“未婚夫”不半路夭折,自那以后到成年,每年的神里家主都有一半的时间前往清籁岛,在大名府中生活。幸而大名府在神里绫人的日常起居之外,也提供了在大名看来,三奉行之一的继承人应有的教育。
有大名和雷电鸣阁下的示范,还曾隐姓埋名在辟雍学府旁听,亲自深入到各岛屿普通民众中去做过调查,何况当事人本身资质就极佳;神里绫人的政治眼光绝非一直困守鸣神岛,只接受传统神里家家庭教育的神里绫华所能比拟的。
眼狩令什么,根本不是眼下稻妻局势的关键,取不取消都无伤大雅。甚至锁国令也不是不能执行。神里绫人可以理解妹妹心中因他人的痛苦、不幸而生出的怜悯,也不认为这份同理之心不应存在。可真要想让稻妻底层民众的生活好转,恐怕关键还是在将军大人身上。
次日,按照白鹭公主提供的三个地址,分别见识了三个眼狩令下的受害者。旅行者和她的漂浮物向导在樱花微雨中,一边沿着稻妻城的石板路向前走,一边叫唤着看法。
“……按说我们应该帮忙的,但我、我心里——”
派蒙皱着眉头,实在想不明白,只好向同伴求教。
“荧,好奇怪!为什么我心里感觉那么不舒服呢?好像一点也不想帮忙,好奇怪啊!”
她边绕着旅行者飞,边摸着自己的小胸脯。
“……”
金发少女不说话,却很能体会对方的感受。
毕竟,再怎么助人为乐,也不会喜欢被人逼迫着做好事。
“……荧,你说,我们到底要不要帮忙来着?”
“不帮!”
旅行者直接说道。
说来也奇怪,白鹭公主这样身处高位,心中却系着底层人民民生的贵族,怎么也不该让她感到排斥才对,但一想到对方居然道德绑架这样的手段,来请她们帮助,谋求解决稻妻的问题……
金发少女暗自皱眉,突然有种下棋时遇到讨厌的对手,比起赢棋更恨不得掀桌的烦躁。但想到不久前才帮忙出谋划策的神里绫人和前者的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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