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徒柳氏长女,贞矣纯淑,德貌双全,今赐婚逸王温怀青为正妃,责礼部并钦天监择吉日备礼完婚……”
陈朝安一直看着“丹徒柳氏”四个字,恨不得透过薄薄一张邸抄,看到那后头的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子,是不是她。
一阵江风吹来,陈朝安甩了甩头,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她不过是丹徒平民家的女孩,又曾给他做妾,怎么可能做了王妃。
陈朝安继续在邸抄上找着,终于在下头看到了一份讣告。
“哀哉!昊天不吊,降兹鞠凶,景明皇帝三子,泰安郡王卫垚,英年早逝,举国同悲。辅弼君王,夙夜匪懈,以国事为重,置病体与不顾,以致药石无医,国失忠臣。
故特此讣告,以昭天下。郡王之逝,如星陨夜空,光芒虽灭,余晖犹存。将以厚葬之礼,追封安王,以亲王礼下葬,入卫氏皇陵。”
陈朝安看得一头雾水,那泰安郡王看着十分康健,哪里就有病体?而且他也不是真正的泰安郡王,他是太子卫坚啊,为何不恢复了原本的身份,夺了帝位呢?
陈朝安想不明白,他不知那一夜紫禁城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带着满腹疑虑,八月初,陈朝安入了京。他在京城盘桓了几日,城中百姓对此次王位更替睿王突然杀出来的原因,众说纷纭。反正京城百姓早就见惯了此事,各种戏说横行,陈朝安听了几回便没了兴趣。
他想起那个赐婚逸王的“丹徒柳氏”,按照别人的指引,找到了温府,在门口守了几日。温府门前每日进出的人不少,只是他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这日一早,陈朝安揣了一个馒头,蹲在温府对面的巷子里,不时抬头看两眼温府大门。
“哒哒……”一辆马车停在了温府大门口,门房下来问了一句,转身冲着里面喊道:“快去禀告,亲家太太来了!”
陈朝安闻言猛地起身,站在巷口里张望着,不多时温府大门里冲出来一个女子,手里拉着一个年轻男子,两人一起下了台阶,齐齐含泪喊了一句:“娘……”
陈朝安一动不动,“丹徒柳氏”竟真是她!她竟然被赐婚给了一位王爷!他的双眼猩红,好啊,很好,怪不得不肯跟他走,不肯生下他的孩子,原来一心要高攀!
门房站在高处似乎察觉到了巷子里有人,伸头看了一眼。陈朝安见状,赶紧贴着墙根溜走了。
柳春珺和柳望津齐齐伸手扶着小腹隆起的郑氏下马车,郑氏早就哭的不能自已,一会看看柳春珺,一会看看柳望津,一双眼睛像是放了闸的水,不住的往下流。
“娘,别哭了,咱们进去说话。”柳春珺擦了擦眼泪,扶着郑氏往里走。
到了花厅,郑氏又哭了好一会,才拉着柳望津的手,含泪道:“我的儿,你到了荆州为何不出来见我,娘的心都要碎了……”
柳望津吸了吸鼻子:“娘,我错了……”
郑氏呜呜哭着:“娘想你啊,望津,娘怎么会忘了你呢,是娘没用,没能早点把你找回来。我的儿,你一定吃了许多苦……”
柳春珺至今把二伯害了柳望津,柳望津被卖为戏子,又为顺平王禁脔的事死死瞒着郑氏,她是个软弱性子,现在又大着肚子,这些事说出来于事无补,只会让她难受而已。
“娘,别哭了,弟弟现在可好了。跟在唐将军身边,现在也是个总旗了,他才十八岁,以后前途好着呢。”柳春珺掏出帕子给郑氏拭泪。
郑氏闻言抽噎着说道:“娘没出息,泪窝浅,总爱哭。”
好不容易郑氏止了泪,柳春珺拉着柳望津给沈远志郑重行了礼:“沈叔叔,多谢你照顾我娘,又多次帮我,珺珺谢您的大恩。”
沈远志慌忙扶起两姐弟,有些腼腆道:“都是我该做的……”
入夜,待一切安置好后,郑氏让人叫了柳春珺过来,摸着柳春珺的手道:“珺珺,齐大非偶,咱们这样小门小户的人家,怎么做得了王妃?娘怕你受委屈,你弟弟还小,到时候谁能帮你……”
郑氏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柳春珺无奈道:“娘,等你见了他就知道了,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好很好。”
郑氏仍自不信:“他知道你曾为人妾室吗?这个咱们可不能瞒着人,要是后面被人知道了,可不好处理。”她想着哪有那人肯要一个做过妾室的女人为妻,还是正妃。
柳春珺柔声道:“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仍旧待我很好,我心里真的很欢喜……”
郑氏见女儿情根深种的样子,知道她是极满意这桩婚事的,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接风宴开始的时候,卫坚刚好回来了,含笑着给郑氏和沈远志见礼。郑氏和沈远志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卫坚笑着安慰了他们几句,吃饭时也很周到,不时吩咐下人帮着布菜,有时也亲自搛菜给柳春珺,两人相视都是笑意。郑氏一开始还有些惊诧,见柳望津早就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渐渐放了心。
“过几日便是中秋灯会,到时候咱们去观灯。这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大节日,内务府安排了盛大的灯会,到时候我带你进宫去看灯。”
柳春珺闻言有些紧张:“那些宫廷礼仪万一我出错了怎么办?”
“你不是学了一阵子了吗,大差不差就行了,这次靖王侧妃姜氏会伴你左右,有什么不懂的,你看她就行了。”卫坚见柳春珺有些紧张,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
姜知檀之前被卫钧安排到了姜旭龄那边镀了一层金身,大半年的时间里,姜知檀早就对宫廷礼仪了如指掌,只是没想到,以后用到的时间不算多。
“姜侧妃?您能给我介绍一下吗,我怕到时候见了人都不认识,那就太尴尬了。”
“她说与你是旧识呢。”
柳春珺心跳加速,急切道:“姜侧妃名叫姜知檀?”
卫坚点点头。
“我能不能去见见她啊,在灯会之前。她是我的好姐妹。”柳春珺有些激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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