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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怕（第2页）

“真好脾气。”

句话潘婶送给他。

爷身上总穿着一件灰布长褂，两个袖口和胳膊肘几块大补丁，脏了也舍得脱下洗洗，那潘婶给他做，他能随便下山，能天天看见他心爱女，穿着那件衣他心里踏实。

时候爷也会偷偷溜下山，时他脚步欢快，默默站在院井里，高高昂着头颈眺望着快亮天，黎明渐渐拉开了黑帷幕，他睛里多了两束星澜。

海仔嗤嗤笑着聊侃他，问他去了潘家村。

他会用长烟杆敲海仔头，“你小子净胡思乱想，一点儿正，俺就能去见见朋友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蹲在锅灶前点上一袋烟，嘬了一口，吐出一圈长烟，好像把心中所怨气和苦闷都吐了出。

爷每次下山，都会给小敏带一包食物，两块油炸糕，就一个芝麻烧，今想想味无穷。

抬起头，前一片一望无际树林，树冠密密麻麻遮挡着头，看清天颜，小敏大着胆子窜进了树林，地都枯枝烂叶，走在上面沙沙响；蔓藤缠绕着荆棘，织成了一张张蜘蛛网，烟煴穿透了网倾泻在脚下；几只画眉鸟在枝头低唱，树下蛐蛐在拉胡，偶尔能听到高一声低一声蛙鸣，伴随着河水撞击崖石声音，似在耳边，又似在树林外面。

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条林荫小路，弯弯曲曲、细细窄窄，并排只能走两三个，路面上落着一串马蹄印，新，旧，踩烂了一片花草。

耳边传了扑腾扑腾脚步声，脚步声里掺杂着枪栓与皮带扣碰撞声，莫非鬼子？小敏睛飞快地扫过四周，小路南侧矗立着一块两米多高石头，石头旁边蒹葭萋萋、荆棘丛生，在前小敏见过荆棘树，知道它锯齿会扎，她扭身钻了进去，她脚丫子落地，荆棘上刺钩扎透了她手指，疼得她额头冒汗，她想退出，及了，路上脚步声、说话声越越近，急下她用胳膊上菜篮子推开一条路，着头皮往深处走了几十步，站脚，把受伤手指头在嘴里着，神穿过了藤条空隙，屏息凝视着外面动静。

崎岖平山路上出现了一支队伍，中间走着十几个抗力，他们赤大脚丫踩踏着疙疙瘩瘩地面，碾压着急促喘息声；队伍前蹿腾着几个伪军，他们手里握着三八大盖，动动朝着走得慢抗力踢几脚，嘴里吆喝一声:“快走，要磨蹭时间，皇军说中午十点前必须到达浅滩坝口。”

李槐和梁子并排走在队伍前面。

梁子身上穿着一件衣袖小褂，敞着衣襟，身上肌肤黑乎乎，像下井煤黑子；脯上滚动着大颗大颗汗珠子，像耕地犁，犁出一道道黑白分明沟壑；他头上戴着一破草笠，帽檐下压着两条剑眉，一双大睛深邃又明亮。

李槐头上歪戴着一大盖帽，额角露出一圈灰白纱布，汗水和脓顺着纱布往下滴答，越过了他眉骨，挂在他凸凸鹳骨上，他伸出手指头揩了一下，举到前瞅了瞅，在衣襟上蹭了蹭，咨牙俫嘴破口大骂:“妈，俺伤口化脓了，李赖也给俺放个假，呸，官大一级压死，他什了起，依仗李财给本卖大烟，换了井上中尉一个笑脸，讨了一个官衔，唉，那个东西昨天晚上死了，件事知好事歹事？”

“李叔，李赖要料理他堂叔丧事，要襄助皇军搜查藏匿在赵庄抗分子，他分身无术，您他最信任，他用您用谁呀？”

“梁子，你知道赵庄什戒严吗？昨天晚上死了两个本士兵，炸死三个皇协军，井上能着急吗？他甩了李赖三个大耳刮子，听手下兄弟说，李赖昨天晚上挨了两次打，你说他倒霉倒霉？”

李槐晃着窄窄肩膀，砸砸两片薄薄嘴，“俺就纳闷了，昨天晚上俺喝几盅酒，会醉得一塌糊涂呢？那大动静俺愣听见，话又说了，幸亏俺喝醉了，否则，李赖一定会拉俺去当炮灰，呀今天活得好好，知从哪儿掉下一枚炮弹，轰隆一声，只剩下了骨头渣子，俺怕死主，好子俺活够，俺舍得朱面姜寡妇，俺死了知便宜了哪个臭男。”

“昨天俺也喝多了，现在头晕脑胀。”

梁子卯对榫，他本听到李槐诌诌什，他抬起手整整头上草笠，神暗暗瞥眯着四周，他隐隐感觉路边草丛里、大树下，儿离着龙口峡近，甚可能褛衣帮。

李槐把枪带子往前耧了耧，伸出一手指指着半空说:“热天，俺脊梁骨冒冷风，皇军在浅滩坝口布下了天罗地网，凭俺多年验，今天要一场血战，趟差事俺本想干，俺怕命去无命呀。”

“李叔，吃秕糠鸭吃谷，各自各福，您说本出动了三个联队吗，几个连皇协军，再加上您几个兄弟，您怕什呀？”

李槐踮起脚尖，用掌捂半张脸凑到梁子身边，珠子往瞥斜，“如果趟任务顺利，李赖说本要给他升职，他就会把个岗位让给俺，以你跟着俺在赵庄吃香喝辣。”

“李叔，俺梁子以跟着您鞍前马，您扑汤蹈在所辞。”

梁子说着从衣口袋里出一烟，进李槐嘴里，又从里出柴，出花捧在手心里。

李槐往前探探头，把嘴里叼着烟卷送到那团苗上，深深嘬了一口，烟气从他嘴角喷了出，在半空旋绕。

躲在草丛里小敏认出了梁子，她心里又高兴又激动，泪溢出了眶，她带着小九儿流落青峰镇街头走投无路时，梁子从天而降，递上半碗救命玉米粥……在苗先生家分手，她再也见过梁子。她真想冲出去喊一声梁子叔，她身上带着江德州重托，孰轻孰重她分得清，她怏怏乐地转身，突然她脚下踏空，身体直线下坠，与此同时两只白鹮从草丛里飞了起，像箭一样掠过了她头。

“什？”

断喝声夹着拉枪栓声音，“出，出开枪了。”

李槐把身体躲到了梁子身，几个伪军战战兢兢四处查看，就在大家惊恐万状时，一个驼背头从树面走了出，他头上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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